老張是個農民。
老張文化水平低,小學畢業便在家務農了。平日里老人沒什么樂趣,就喜歡打點自己那片麥田,在小屋后種了幾十年的這片麥田,便為這莊稼人刻下了深深的烙印。在老張看來,這片麥地就是自己的兒子。
又是一年秋天,老張仔細打點著麥田,時不時用那遍布老繭,泥土顏色的手去輕撫那金黃的麥穗,再過幾天就可以收獲了。
“喂,每千斤麥子是多少錢?”后面有個聲音沖老張叫道,聽起來不是本地人。市場上怎么也要……老張努力計算著。“不用算了,我用市場兩倍的價錢,把這片地包了,拍電視劇!”兩倍!更多的計算讓老張呆住了,放下手頭的活兒,回頭去看是什么人如此財大氣粗,卻只看見汽車尾巴,盤起地上的塵土,迷了老張的眼睛。
戲開拍了。一伙人扛著老張沒見過的黑色器具,操著普通話,說了一些奇怪的話,老張只是靜靜坐在路邊,期待自己“孩子”的表現。
這幕戲的內容大概是鬼子進村兒,妄圖掠奪村民的麥田。幾名八路軍戰士利用麥田作為隱蔽,與敵人周旋。忽然,麥田里燃起了滾滾濃煙。“哎呀,怎么著火了?”老張抄起鏟子便跑入田地,硬生生把火苗給拍滅了。“咔!”導演怒喝道,“誰讓他闖進來的?”又仔細跟老人說:“老張,你都拿了兩倍的錢了,還這要干什么呀?這就是鬼子一怒之下火燒這片麥田。”老人含著淚點了點頭,那片火又燒了起來,濃煙竄上天空,麥子一棵一棵倒下,消失在火光中。
老張感到鉆心般的痛啊!與這片麥地共處幾十年,麥田已經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烙印,告訴他麥田就是自己的一切,望著孩子被火吞沒,誰會不痛心呢?
這幕戲結束時導演發現老張不見了,人們尖叫著、奔跑著、望著火光中一個人影做出奔張的動作,似乎在烈焰中舞蹈,他想要熄滅這片火焰,卻只是一片徒勞。